打破同溫樂

田馥甄《渺小》- 被极度低估的最大的怀疑

 

自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爆发以来,对于食用野生动物的谴责讨论一直是关注的焦点。我们需要警示的,是如何从中吸取教训,不让此刻的灾难再度卷土重来。黑格尔在《历史哲学》中说过,【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,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】。原文中提到之所以人类无法学到任何教训,主要是因为【每个时代都有它特殊的环境】。我们无法在这件事情上以此为借口,因为至少以现状来说,野生动物所携带的病毒是客观存在于每个时代的。一而再,再而三犯病的,是某些管不住自己口舌之欲贪念的人类。

那么如何管住人类自己的私欲呢?看完这篇《渺小》的乐评,你会有答案。《渺小》,是一首被严重低估的田馥甄第三张专辑《渺小》的首播同名主打歌。田馥甄因为这首歌被戏虐冠以“装神弄鬼”,“神婆”等称号。对于这首歌的态度,也很好的印证了很多人对于大自然的态度 — 傲慢。三体里提到过【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障碍,傲慢才是】,自以为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,忘记了自己对于大自然的渺小,实在是太过自大的态度。

田馥甄对于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的现代诗《在一颗小星星底下》。这首诗充满了辛波丝卡对于芸芸众生的敬畏心,透过对自我的深刻反省,对世间万物致以最深的歉意。最后提到的【因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碍】,自大且渺小才是和谐生存于大自然最大的障碍。对于这首诗,田馥甄完全的认同与触动,所以选择了杨子朴具有辽阔空间的民谣曲。词是邀请香港词人周耀辉来写的,这首词,写的极好。它非常贴合旋律一望无际的空间感,并且很好的呼应了辛波丝卡诗中对于自我怀疑自我的渺小的人生观,这一句【原来最大的怀疑总有最渺小的自己】总结的非常精准。JerryC的编曲走电气民谣风,词旋律编曲都非常一致的把歌曲的空间感无限展开,凸显出歌曲所要传达的“渺小观”。主旋律使用钢琴,用电气处理过后,瞬间把听众带入了被大自然凝视的立体画面中。而在背景中不断加入的充满节奏的鼓点,不断敲打着人类内心的自大狂妄,提醒我们时刻怀疑自己的渺小,怀揣一颗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心。而为了撑起整首歌的格局,田馥甄在这首歌的唱腔上也做了调整。发声位置更加靠后,在尾音和吐字上都做了夸大的处理,伴随着她娴熟的气音技巧,更加给歌曲披上了冷色调的层次。吐字的靠后是被批装神弄鬼的主要原因,当然后来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在第四张专辑之后田馥甄很好的改善了这个问题。

也是从这首歌开始,很多人开始嘲讽田馥甄模仿王菲的唱腔。作为田馥甄和王菲的歌迷,还是想再为田馥甄解释一下。王菲毋庸置疑是华语乐坛难以超越的制高点,可要知道,田馥甄一直是王菲非常死忠的歌迷(我不会说某年在电台,她是如何激动的不讳言批判那些翻唱王菲歌的人),听多了王菲的歌自然会或多或少被影响(王菲也同样是深受小红莓的影响)。想要跨过那座山,先要成为那座山。很多歌迷应该也很清楚,听多了田馥甄的歌,也很容易受她的发声位置影响。不过如何抵过这层山峰的压力,不断成熟化自我的独有风格,确是田馥甄接下来很长要沉思摸索的道路。当然她也提过有退休的念头,如果有一天她放弃继续边打磨着自己的声线,边以歌曲传递自己的人生价值观,才是所有歌迷的遗憾。

田馥甄在之后发行的第四张专辑中,也暂时放下了对大自然与本我关系的继续挖掘,转而专注在自我如何过好每一个日常上。这也不失为现阶段更加容易被理解并接受的概念,现在看来第五张专辑也会是一张面对真实的自我与成长的专辑。作为歌迷,希望田馥甄可以在持续的自我打磨中,继续专注于输出完整概念的歌曲。那个自称渺小的人,不是神婆,是本该【怀疑总有最渺小的自己】的人类。

辛波丝卡《在一颗小星星底下》(陈黎 张芬龄 译)

我为称之为必然向巧合致歉。 倘若有任何误谬之处,我向必然致歉。 但愿快乐不会因我视其为己有而生气。 但愿死者耐心包容我逐渐衰退的记忆。 我为自己分分秒秒疏漏万物向时间致歉。 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。 远方的战争啊,原谅我带花回家。 裂开的伤口啊,原谅我扎到手指。 我为我的小步舞曲唱片向在深渊吶喊的人致歉。 我为清晨五点仍熟睡向在火车站候车的人致歉。 被追猎的希望啊,原谅我不时大笑。 沙漠啊,原谅我未及时送上一匙水。 而你,这些年来未曾改变,始终在同一笼中, 目不转睛盯望着空中同一定点的猎鹰啊, 原谅我,虽然你已成为标本。 我为桌子的四只脚向被砍下的树木致歉。 我为简短的回答向庞大的问题致歉。 真理啊,不要太留意我。 尊严啊,请对我宽大为怀。 存在的奥秘啊,请包容我扯落了你衣裾的缝线。 灵魂啊,别谴责我偶尔才保有你。 我为自己不能无所不在向万物致歉。 我为自己无法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向所有的人致歉。 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辩解, 因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碍。 噢,言语,别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, 又劳心费神地使它们看似轻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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